第804章 少年的身影(1 / 5)

夕阳将城楼染成血色时,苏羽的甲胄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他倚着断墙喘息,看着最后一艘渡船消失在白河尽头。夏侯惇的铁鞭突然破风而来,他猛地翻滚躲开,鞭梢却扫断了他背后的箭囊,羽箭滚落一地。

“竖子受死!” 独眼将军的怒吼里带着疯狂。苏羽抓起地上的火折子,突然将身边的油桶踹向敌阵。火舌舔舐着油星腾空而起,他在烈焰中放声大笑:“夏侯惇,你可知这新野城的地基下,埋着多少焦土?”

当刘备在南岸看到冲天火光时,渡船已驶出十里。糜竺指着北岸腾起的浓烟,声音颤抖:“苏先生他...” 刘备却突然勒住缰绳,望着那些跪在船头的百姓 —— 他们正朝着火光的方向叩拜,额头磕出的血珠滴落在河水里,与夕阳融成一片猩红。

白河的水流在船尾拖出蜿蜒的银带,刘备望着北岸那片吞噬一切的火海,指节因攥紧缰绳而泛白。他马鞍前的 “苏” 字将旗被江风卷得猎猎作响,旗面边缘的破损处还沾着暗红色的斑块,不知是血还是火燎的焦痕。

“主公,风势转了。”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,他勒住赤兔马凑近,丹凤眼半眯着看向北岸,“夏侯惇素性多疑,此刻火势正猛,必不敢贸然追来。”

刘备没有回头,只是抬手按住那面将旗。指尖触到旗面粗糙的针脚时,忽然想起三日前苏羽在中军帐缝补旗帜的模样。当时烛火摇曳,那人手指被针扎破,却只是把血珠往旗角一抹,笑道:“主公将来成就霸业,这面旗总要染上些真东西才像样。”

“真东西……” 刘备低声重复着,喉结剧烈滚动。那些跪在船头的百姓仍在叩拜,有个抱着幼童的妇人突然朝着南岸扑来,若非被船夫死死拉住,几乎要栽进河里。她怀里的孩子放声大哭,哭声像针一样扎进刘备的心里。

“驾!” 他猛地一夹马腹,坐骑人立而起,惊得船板上的百姓纷纷避让。张飞正要喝止,却见刘备调转马头冲向船尾,手中的双股剑在暮色里划出两道寒光 —— 他竟要斩断锚索返回北岸。

“主公不可!” 糜竺扑过去抱住马腿,花白的胡须沾满河水,“苏先生以性命换我等生路,若主公此刻回去,岂不是要让他白白牺牲!”

船板剧烈震颤,关羽的大刀已经横在锚索前。“兄长,新野已成死地。” 他的声音低沉如钟,“苏先生临行前嘱咐,需护百姓往襄阳暂避。”

刘备的剑锋停在距锚索寸许之处,水珠顺着剑脊滚落,在暮色中溅起细碎的光点。他忽然看见苏羽跃下城垛时的背影,玄色披风扫过石阶上的青苔,像只折翼的雁。

“传令下去。” 刘备收剑回鞘,声音里带着沙砾摩擦的质感,“全速赶往襄阳。凡老弱妇孺,皆分口粮;青壮者,登记造册。”

他转身走向船舱时,衣角扫过船头那滩未干的血迹。暗红的水珠顺着船舷滴落,在白河水面砸出一圈圈涟漪,很快便被湍急的水流冲散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北岸的火海在子时渐渐平息,露出焦黑的城郭轮廓。夏侯惇踩着滚烫的瓦砾前行,铁鞭上的血痂被高温烤得开裂,散发出刺鼻的腥气。他一脚踹开县府的朱漆大门,门轴断裂的声响在死寂的街巷里格外刺耳。

“将军,各处都搜遍了。” 副将单膝跪地,甲胄上的烟灰簌簌掉落,“未找到苏羽的尸首,只在城西北的粮仓废墟里,发现这个。”

他呈上的锦盒被火燎去了边角,打开时露出半枚玉佩。羊脂白玉上雕刻着流云纹样,断裂处还残留着灼烧的焦痕。夏侯惇捏起玉佩对着月光端详,独眼突然猛地一缩 —— 这纹样他认得,是建安三年,曹操赐给洛阳令苏慎的家传之物。

“苏慎……” 他咬牙念出这个名字,铁鞭重重砸在案几上,青瓷笔洗应声碎裂,“原来是那老匹夫的儿子!”